2023-11-03

預定論與自由意志的迷思

最近與一位朋友討論預定論與人的自由意志有衝突。朋友的意見很中肯,在這裏複述如下:
説到 神給了人自由的選擇,但又知道結果。兩者是否很  conflict 呢? 既然已有結果 that means my fate is mapped out 掙扎亦無用。所以我其實很信 '命' 的。就如猶大出賣耶穌,但沒有了猶大的角色,耶穌又如何去完成他的任務? 因此他是被選中的歹角。而彼得三次不認主,卻仍然成了聖人,可能是被選中的用以教化的角色。

預言
首先請讓我分享一下自己的信仰經歷。我認識一些屬靈前輩跟神有親密的交通,當她們為別人禱告時,有時會知道別人暗中的需要,甚至預告神會怎樣幫助或醫治(當然也需要當事人的信心和配合)。慢慢地當我有疑惑、有需要幫助時,就會請前輩代禱,指導我該怎樣做,甚至告訴我會有怎樣的結果(最好是我期望的)。有意無意地,我漸漸把前輩看作先知(或有先知恩賜的人),又把她的說話看作是神的旨意/特別啟示。

有次我跟團契牧師討論現今世代還有沒有先知的恩賜?我就把這些經歷告訴牧師,並期待得到牧師的認同,事實上這情況在靈恩教會是很普遍的(我教會是福音派)。牧師的回應令我反覆思量:為什麼需要知道未來的事,讓其捆綁自己?有什麼益處呢?

風水命理
我開始思想,自己的信仰是否類似傳統的風水命理,希望預知未來,進而趨吉避凶?讓我們暫且拋開從聖經觀點看先知恩賜,單單從理性角度討論。如果一件事注定要這樣發生,那麼早些知道好些,還是到時才知道好些呢?假設是一件好事,我知道一年後會發達,那麼這年我該怎樣過呢?會否度日如年,覺得特別難熬呢?類似的情況發生在我女兒身上。明知暑假要去旅行,我們會等考完試才通知她,不然就無心向學了!相反,如果有人告訴你將會患上絕症,你會有何反應呢?不如醉生夢死,吃喝玩樂,反正明天就要死了!(賽22:13)

根據以上兩個例子,原來知道未來,反而令到今天的自己不能正常運作。活在將來的陰影下,容易令人焦慮,甚至癱瘓,脫離現實。況且『預言』也有失靈的時候,俗語有云風水佬呃你十年八載,人生又有幾多個十年可以浪費掉呢?與其知道未來而令人活得誠惶誠恐,患得患失,倒不如坦然面對未知未來而活得豁達開朗。我開始明白牧師的至理名言。

預定論與自由意志
我們討論了預知未來未必有好處,但另一方面,神卻預知我們每個人是否得救,甚至一生的經歷。這是否很矛盾呢?正如我朋友所言,既然人的一生已經預定了,那就不用掙扎,順命而行就是了。誇張點說,既然做好人與做壞人也是預定的,人只是做回預設的『角色』,為何將來要因行為受審判呢? (羅3:5,8)

這裡牽涉到以下幾個基本事實,相信大家都不會陌生或反對的:
  1. 神預先宣告行善的得賞賜,行惡的受懲罰 (申30:19, 約5:29, 耶17:10)
  2. 人有自由意志選擇行善還是行惡
  3. 神預先知道人的選擇和命運 (詩139:16, 帖前5:9, 彼前2:8)
究竟人的自由選擇與神的預定有何關係呢?這裡有個迷思,很多時我們會覺得是 mutually exclusive 的,正如老闆叫下屬做嘢,下屬冇得選擇;老師叫同學做功課/考試,同學只能默默接受。不但不能共存,強的一方甚至壓倒弱的一方。如果弱者被逼做惡事,還要接受懲罰,豈不是很不公平?

這個論點,我們可以『套用』在神身上嗎?重點是神會迫我們行善/行惡嗎?或者這樣說,神會干預人的自由意志嗎?這裡可以長篇大論,小弟就直接說出我的體會吧:神非常、極度、絕對尊重人的自由意志,看得比全世界所有的東西還重要!不信?且讓小弟慢慢道來。

起初神創造亞當夏娃,又給予他們自由意志去選擇是否食分辨善惡樹的果子,同時警告他們食的日子必定要死 (創2:17)。後來始祖食了禁果,犯罪墮落了,罪也因此進入了世界。直到時候到了,神差遣祂唯一的兒子主耶穌來到世間,為人類捨棄生命,救贖所有罪人得以稱義得永生(信主的人神不再算為有罪也不用死,因為罪已經歸到主耶穌身上,祂的死償還了罪的工價) (羅5:18-19)。神造人不是機械人,人最可貴的是有自由意志。神絕不會逼人去敬拜祂,卻渴望人發自内心去親近神 (詩14:2)。可是人既有自由意志選擇親近神或離棄神,犯罪墮落離開神只是遲早的事。神卻不惜犧牲祂兒子的性命,換取人不用永遠沉淪,反而得以因信稱義,即是憑著自由意志歸向神,與神和好,得以進入天家並得永生。如此看來,神看重人的自由意志,甚至比祂最寶貴的兒子的性命更重要!

行文至此,可以說,人是有完全的自由意志 (第2點),所以要為自己的行為完全負責。那麼如何解讀 (第3點) 呢?小弟認為這兩點是同時百分百存在,互不排斥的,因為根本是在不同的維度。例如我可以告訴孩子們要溫習不要打機,明天考試才有好成績。其實我知道哪個孩子會選擇讀書,哪個會選擇玩樂,因為我知道他們的性格。難道選擇打機那位考得差,就要斥責我這個父親嗎?不是的,孩子要學懂為自己的行為負責。同樣,神的道路遠遠超越人的道路 (賽55:9),祂從起初就預定結局 (賽46:10),甚至乎我們未出母胎,神已經認識我們了 (詩139:14-16)。

小弟的意見說完了。總結一下,人不需要有預知能力,亦不知道將來會怎樣。正因如此,加上我們有自由意志去選擇,所以生命有無限個可能,值得我們投入身心靈去追尋理想(並為後果負責)。神確實知道人一切的道路和心思意念,但祂不會干預人,只像一位慈父,默默地等候人回到祂身邊親近祂,又接納他們成為神的兒女。你願意回到這位爸爸身邊嗎?